绥芬河:见证兴衰起伏的百年口岸

  • 如果要在祖国的版图上,找到能够激起民族自豪感的标志性地点,那么,国门无疑是其中之一。这里,有边界线上壮美的风景;这里,见证着祖国的沧桑巨变。

    这里是绥芬河,位于黑龙江省东南部,与俄罗斯滨海边疆区接壤,距离俄格罗捷科沃25公里、远东最大铁路编组站乌苏里斯克(双城子)120公里、最大的港口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210公里,向东经俄远东港口连接韩日及我国南方港口,向西经俄西伯利亚铁路通达欧洲腹地,是黑龙江最便捷的“出海口”。

     

    “绥芬”源于满语,译为“锥子”。因河里长满尖锐如锥的钉螺,人们将发源于长白山麓注入日本海的一条中等河流,命名为“绥芬河”。绥芬河市以河命名,但并没有河流从城市穿过,缘何如此?

    原来,当年沙皇俄国设计修建中东铁路,打算在绥芬河岸设立火车站。但在修建过程中,因为河谷地质结构复杂,不得不向北移动50公里,将车站建到海拔500多米的山坡上,就是现在的绥芬河市。所以与其说绥芬河市由河而来,不如说是由车站而来,这也印证了绥芬河是“火车拉来的城市”。

    “绥芬河没有河,一条小河没脚脖,水缸常见底,啤酒管够喝,除了上山就下坡,遍地不见自行车,山上跑火车……”这段顺口溜在当地算是家喻户晓。绥芬河市四周环山,山脉系完达山脉张广才岭余脉,大小山峰众多,均属老爷岭山系。市内整体地貌呈东高西低状态,丘陵广布,高低不平,平均海拔600米。最高处的鹿窑岭海拔高度为888.1米,最低处的水曲柳沟海拔320米。受地势影响,绥芬河市内山地分布广泛,道路崎岖不平、起起伏伏,好像预示着近代以来这座城市的发展并不平坦。

     

    作为边境山城,绥芬河本应像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一样与世无争,然而抚今追昔,一条横穿中国东北大地的铁路却在历史的节点上改变了这座城市命运的走向,也折射出东北的百年变迁。

    中东铁路,是“中国东方铁路”的简称。绥芬河作为其东部线的起点,至今仍保留着全国唯一的一套骑马式双道铁轨。皑皑白雪中,一宽一窄套排的两条铁轨蜿蜒深邃,一列列满载货物的列车从这里穿梭而过,百年口岸的繁荣兴盛因此而来。时间回拨100多年,这两条冷冰冰的铁轨,记录着列强瓜分中国的兵连祸结。

    从19世纪80年代开始,沙皇俄国一直把吞并中国东北地区作为它的既定国策,酝酿建设一条穿过中国东北地区的铁路,把远东重镇符拉迪沃斯托克与西伯利亚铁路东段连接在一起。但苦于没有借口,一直难以付诸实施。直至甲午中日战争爆发后,北洋舰队的覆灭以及《马关条约》的签订,让沙皇俄国找到了可乘之机。为了自身利益,俄罗斯帝国、德意志帝国和法兰西第三共和国以提供“友善劝告”为借口,迫使日本把辽东归还清政府。这一举动诱使晚清政府与沙皇俄国交善。

    清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清政府特使李鸿章赴俄祝贺沙皇加冕典礼,与沙俄签订了《中俄御敌互相援助条约》(简称《中俄密约》),并同意沙皇俄国修建东清铁路(中东铁路)。

    1898年8月中东铁路正式动工,1903年7月14日中东铁路全线通车。受此带动,绥芬河迎来了短暂的繁荣,当时来自俄、日、朝、英、法、意、美等18个国家的使节齐至绥芬河,各国商贾云集,人口有近10万之多。每一个商铺都把本国的国旗、商号旗帜插在门前,因此绥芬河就有了“旗镇”之称。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随着“九一八事变”爆发,日本侵占绥芬河,城市人口骤减至4万人,昔日的繁荣景象已成过眼云烟。

     

    20世纪初期,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风起云涌,催生了绥芬河国际红色秘密交通线的建立,历史赋予了这个边境山城神圣的使命。

    1919年3月,莫斯科召开了国际共产主义代表会议,宣告第三国际即共产国际成立。为了帮助创建中国共产党,共产国际远东书记处在上海、北京、哈尔滨设立了交通联络处,开通了从大连海路通往上海,陆路通往北京的交通线。绥芬河地处中东铁路东线,被设立为地下交通中转站。从此,绥芬河成为中国共产党与共产国际联系的重要枢纽。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走上了独立领导中国革命的道路。在此转折点,迫切需要召开一次党的全国代表大会,以研究关于中国命运及革命成败的重大问题。但迫于国内严重的白色恐怖,很难找到一个安全的开会地点。

    为了中共六大的顺利召开,共产国际、苏联共产党和中共临时中央密切配合,通过哈尔滨、绥芬河、满洲里等地下交通站,接送会议代表过境。据史料记载,参加中共六大的代表共计142人,其中从绥芬河出境的代表有瞿秋白、蔡畅、徐特立、何叔衡、龚饮冰、李文宜、杨之华、方维夏、龚德元等,共计19人。从绥芬河入境的代表有周恩来、邓颖超、李立三、蔡畅、邓中夏、罗章龙、项英、杨之华、向忠发、张国焘、龚饮冰、毛简青等50余人。从此,中共六大与绥芬河这座边境城市紧紧联系在一起,绥芬河国际红色通道上也留下了光辉足迹。

     

    新中国成立,绥芬河人民过上了新的生活。但是,当时中苏关系紧张对立,绥芬河又处于防御工事的前沿,所以经济建设滞后。建国初期,绥芬河始终处于有边无防的尴尬境地,口岸管理十分混乱。

    1952年,绥芬河军政委员会保卫部接到东北军区公安部队发来的《出入国境治安检查暂行条例》及政务院颁发的《进出境列车、车员、旅客、行李、物品检查暂行通则》,经军政委员会研究,绥芬河被认为是中苏边境的一个重要口岸,有设立边防检查站的必要,遂向东北人民政府报告建立绥芬河边防检查站。

    1953年3月3日,经东北人民政府批准,绥芬河边防检查站正式成立。建站初期,这里编制只有11名干部和监护排10名战士。而从绥芬河口岸出入境的人员也较为单一,以苏联军人最多。

    20世纪80年代末,中苏关系逐渐趋于缓和,口岸工作由“对垒”转为“合作”。1987年,绥芬河率先开通了边境贸易。边境贸易的开通,使绥芬河铁路口岸运输异常繁忙,时常发生拥堵,直接影响过货效益,开通公路已势在必行。

    1989年1月24日,绥芬河市与苏联对外运输部门首次就开通公路议题进行正式会谈,共同商定开通绥波区间公路。1990年3月10日,双方举行盛大的典礼仪式,宣告绥芬河市至苏波格拉尼奇内区间国际公路正式通车。至此,绥芬河口岸有了铁路、公路两条通道与苏联对接。

    国际公路的正式开通,使得中俄货物运输逐年增多,贸易人员往来愈加频繁,由此带动了边境旅游的发展。然而,旅客出入境人次的日渐增多及民间贸易的蓬勃发展,都使铁路口岸的客运局面变得更加紧张。虽然双方铁路部门已想方设法采取措施,如增加车厢,增开列次等,但都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为了改变这样的局面,1995年,开通公路客运业务被提上日程。一年后,公路旅客运输正式开通。此举大大提高了绥芬河口岸的通关效率,同时也为绥芬河建设国际大通道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2019年1月1日18时,绥芬河出入境边防检查站四科收到跨境运输班列7704次列车出境报关信息,该站迅速组织安排勤务迎候列车。备案信息显示7704次列车从绥芬河始发,挂载了13节车厢,满载着出口俄罗斯的货物。

    尽管货物量很多,但依托现代化的查验手段,边检站民警不到15分钟就完成了出境检查工作。随后,班列迅速驶出国门,奔向俄罗斯。

    岁月变迁,沧海桑田。随着“一带一路”倡议提出,绥芬河市被列入“一带一路”建设规划,成为“中蒙俄经济走廊”建设的重要一极。绥芬河口岸成为黑龙江省最大的陆路口岸,也是该省口岸中唯一的公路、铁路二位一体的国际口岸。

    开放让绥芬河的老百姓享受着边贸发展带来的红利,绥芬河政府网站显示,2018年度,绥芬河外贸进出口总额实现23亿美元,口岸过货、过客分别达到1052万吨和111.4万人次,县域经济蝉联全省十强县行列。

    随着黑龙江省对俄合作不断深化,口岸通关人数不断提升,绥芬河出入境边防检查站突出服务的专业化、规范化、高效化、信息化,创新推出简化手续一站式通关等举措,规范了服务咨询、窗口查验等60项服务措施,增设了系列暖心服务项目和一站式车辆电子查验系统。加开团体通关专用通道,有效缩减旅客、团队的通关时间。建立走访常态化工作机制,与外贸企业和各旅行社建立信息沟通平台,及时准确掌握旅行团情况,提前做好验放预案,通过科学预警客流高峰时段,提前一小时验票,科学调配部署,启动分时段通道,均衡旅客候检时间,做到旅客随到随检。

    2018年,经绥芬河口岸出境的列车3924列,入境列车3951列。如今,货物可以由哈尔滨经绥芬河、俄罗斯远东港口到达韩国釜山港、日本新沩港和国内上海、宁波、太仓等15个港口,货源地辐射长三角、珠三角、环渤海地带、华南、中南、西南等地区,货物出口俄罗斯、日本、韩国等27个国家和城市。

    自胜者强,自强者胜。回望历史,绥芬河经历了百年沧桑,那些屈辱与抗争的历史都将被世人铭记。如今,站在新时代的历史坐标上,作为见证者、开创者、建设者,我们更应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以更加开放从容的心态拥抱新时代。边境山城绥芬河的故事还在继续,仍需我们去续写,去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