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2 - 中国出入境观察2020年总第0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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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密雪灾抢险的日子，琼吉卓玛并没有派上多
少用场。记忆里难以忘怀的半个月时间，她只替救灾
中牺牲的官兵扎了几个花圈。然后，陪着一群又一群
来来往往的人，哭了一场又一场。
她时刻惦记着她的小藏獒。每每车辆经过，她
都会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央求过路的司机捎她回林
芝。如此举动常引得同事们议论纷纷 ：这琼吉卓玛有
点神经质，是不是在波密待傻了？有时，她听到了就
会立马转过身，咬着小指头，惊惧地望着对方，久久
找不出一句有力的话反击。她一心想着它，笑容浮现
在雪山外的那轮弯月下，像一牙甜蜜又酸涩的菠萝。
当她睁开眼，面前就会闪现小藏獒那双情深深雨濛濛
的大眼睛，有时分明感觉到小藏獒已离她越来越近，
可她打开门，它的影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林芝的路，终于畅通无阻。阳光把路边的雪
扫得格外晶莹，天上的经幡飞如彩蝶。她解下厚厚的
活的女孩儿。央金对此更是不以为然，她说谁都知道藏獒是肉 藏袍，汉式的条纹衬衫束在腰间的皮带里，尽显青春
食动物，不管生的熟的，藏獒统统都能收入腹中，甚至饥渴起 活力，头上的棒球帽隐藏了她数不清的小辫子。同行
来可以六亲不认。 的人，不知谁嚷了一句 ：琼吉卓玛，你到底是汉族还
“我看你的小藏獒见谁都咬个不停，准是想吃肉了。走， 是藏族女孩呀？

去我家拿一块鲜牛肉喂它吧！” “嘿嘿，就不告诉你。”琼吉卓玛羞怯地盯了他
琼吉卓玛急了：“央金阿佳，它不会吃肉的，我和它都不吃肉， 们一眼。
那些血淋淋的肉是吃不得的，我们只吃干干净净的白米饭。” 紧接着，又有人发话 ：“看琼吉卓玛肤色，白
央金听了只顾笑……笑得前仰后合，夜色降临，冷月高挂。 得很没道理。一点不像藏家女孩，脸上一团高原红
眼下的事情，怎么办好呢？灾难可不是闹着玩的，哪能像 也没有。”
故乡小镇上随时带着小狗伙伴捉迷藏，玩游戏。当接到救灾通 “听说这是公安局廖局长的侄女。”
知那一刻，琼吉卓玛的心慌作一团。 满车人都奇异地看着她，一个个睁大眼睛，似
当星星从夜空探进窗子，琼吉卓玛抱着小藏獒辗转反侧， 乎感觉这女孩忽然拥有了魔法的力量？
难以入睡。小藏獒一改往日疾风骤雨的粗暴性情，温柔地靠在 琼吉卓玛嗔怪道 ：“谁说不是藏家女孩，就不
她的臂弯里，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睛，她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它的 可以拥有藏家女孩美丽的名字呀？这个你们总没有
表情，尽可能地想法子。波密离林芝到底有多远，她并不清楚。 法律规定吧！哼，不和你们玩了，我要回家看我的
只知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带着小藏獒去肯定不合适。要不把小 小藏獒去。Bye-bye ！”话完，她踩着一片笑声，
藏獒送给别人家？可是她已经放不下对它的情感。若是把它关 唱着呀啦索的歌儿，一路蹦蹦跳跳向着租来的那间
在屋子里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谁也不知去波密会停留 小屋跑去！
多久呢。 刚打开门，阳光下小藏獒像一支歪歪扭扭的箭
防疫站的同事全都出动了，灾情害人没商量，通知上说波 朝她飞了过来。
密这次大雪灾损失惨重，有老百姓已经冻死，有长长的车队因 她猛然退缩几步，愣愣地看着它。半月不见，
大雪滞留，还有铲雪的道班工人几天没有生火做饭进口水了。 小藏獒又长大了不少，与她抱回给央金阿佳时的模样
如果带上小藏獒，谁给它送吃的呢？它注定会被饿死。想了好 完全不一样。它看着她的眼睛有些落寞，也有点儿神
多办法，琼吉卓玛都觉得不靠谱。最后，她只好把它还给央金。 伤，两滴亮晶晶的眼泪挤在长长的睫毛上，十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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